全球微速讯:赶赴一场《走尘》之旅,艺术家苏予昕:由颜料唤醒历史记忆

2023-05-13 16:09:49 来源: 福布斯

青山绿水已逾千年,仍然色彩艳丽,清晰动人。享誉世界的敦煌壁画,是古人用的矿物所绘。世界各国的艺术家们都曾用矿物做颜料,在艺术的道路上无畏探索。石之精华,可在其表,可在其内。

人们在构筑色彩所使用的颜料,其实很多是来自于大地的馈赠,是历史与文化的深沉积淀。无论是在白垩纪时期沉淀于西欧的白色矿土白垩,还是从阿富汗开采成为文艺复兴时期最昂贵蓝色的青金石……地壳板块随着时代变迁而发生改变,在历史的长河中,作为物质的颜料其实给我们留下了多彩的历史记忆。

艺术家苏予昕


(资料图片)

如果层层堆叠的地壳本身携带着色彩,是否可将颜色视作另一种“风景”?在90后艺术家苏予昕的画笔下,颜色,不再是一个个抽象名词,而是作为一种独特的媒介,完整地记录了我们与自然、我们与所在的世界不断彼此感知和互动的过程。

一直以来,她将绘画视为多种学科,各种感性能力相互交涉的场所,她采集、研制、加工这些散布于地壳之上的色彩元件,并在画布上描绘、挤压、堆叠出新的秩序。于她而言,风景绘画更像是一种重新布置矿物、植被、有机与人造物的地质学实践。 ‍

苏予昕,《酒色的海#2 (象鼻隧道)》,2022年

View of “Su Yu-Xin: Dust that Rides the Wind,” 2023, Longlati Foundation, Shanghai

“苏予昕:走尘”展览现场,2023年,Longlati基金会,上海

近日,Longlati基金会举办了苏予昕在中国大陆地区的机构首展“走尘”(Dust that Rides the Wind)。作为Longlati基金会上海空间的首位驻留艺术家(2021–22年度),苏予昕在此期间完成的色彩研究与绘画实践进行呈现,展示了30多件布面与木板作品以及诞生于相关创作过程中的痕迹与物证。

“走尘”系统梳理了苏予昕从地质学视角发展而来的绘画材料与观念语言,在这个脉络中,艺术家糅合了奇特的环境想象与扎实的田野功课,通过绘画开启一种对离散身份的跨文化通观,并为阅读天地宇宙建立可能性的空间。山水、地图等形式与体裁作为其主观意识与认知心理的显征亦是对写实与抽象之辩证关系的反拨和革新。

策展人 栾诗璇

此次展览的策展人栾诗璇表示,苏予昕的绘画实践从移民迁徙的历史和地质、颜料变迁的方法论展开,以绘画的媒介本体讨论为落脚处。铁路与火山,是苏予昕近几年来绘画中的主体,它们本身也是媒介,一条路径,或一道传送门。一道通往效率、利益至上的现代社会,一道通往人造世界之外的未知。

“走尘”重点呈现了“苏花铁路”以及“太平洋铁路”两个创作序列,以及始于艺术家驻留期间的“火山”系列。铁路和火山作为创作母题,既是具体的风景和再现对象,也是媒介,一是开启现代时间的传输机器,一是通往人类世之外的利维坦式通道。移动和迁徙不仅是串联起题材的线索,在画面中也转化为移动的趋向和动能,静态的风景中翻涌着气雾和云,抽象色块压缩天光的流转,描绘山崖的笔触时而形似刀锋,时而状如流体。

View of “Su Yu-Xin: Dust that Rides the Wind,” 2023, Longlati Foundation, Shanghai

“苏予昕:走尘”展览现场,2023年,Longlati基金会,上海

当我们提及“走尘”这个名字的设定时,苏予昕表示“希望让物质来到叙事的中心”,在她看来,那些看似没有感知的事物,它们或许充满着能量,有着生机勃勃的一面,只是常常被我们忽略。

“万物皆有联系,正如我们血液里含有的铁元素,其实和矿石中的铁是同样的物质,”她解释道,“一切事物都会变成灰尘,它可能是风化的矿石,可能是腐烂的植物,或是一些细菌、有机物的混合体,它们迁徙、飘散、堆积、行走……记录着世界的变化。所以,当我想要去叙述风景故事的时候,我希望从物质的角度出发,让故事的叙述有了新的样貌。而那些原本看似无关紧要的微小物质,却堆积成我们现在生存的庞大的物理世界,足以让我们感受到它们所蕴含的巨大能量。”

两条铁路,几座火山

出生于台湾花莲的苏予昕,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关于苏花铁路,承载了满满的情怀。这条作为台湾东岸唯一一条往来南北的交通要道,于她而言,再熟悉不过,在她的记忆中,走了不下几百遍。

苏予昕,《金黄山(清水断崖)》,2021年,硫磺、樟树色淀、雄黄、植物墨水、氧化钛白粉、海贝、丙烯与其他手制色粉于木板,200 x 110 x 5.5厘米。由艺术家惠允

苏花铁路,位于板块交界地壳断层,建造在世界第二断崖之上,险峻俊美,是一条见证台湾壮丽山海风光的太平洋的沿海公路。在苏予昕创作的《苏花铁路》中,不仅记录了她的成长轨迹,更伴随着铁路的开发史。因其极大的修缮、建造难度,加上至今仍然频发的事故,苏花铁路也被人们成为“死亡公路”。“在当地,它作为地质风光来吸引游客,由于脆弱的地特性,加上自然环境的保护,它无法过度开采。值得关注的是,这条铁路还是亚裔移民和台湾原住民迁徙的历史见证者。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发生的微妙关系,都从这条铁路徐徐展开。”

苏予昕,《去来之地(中央太平洋铁路雪棚)》,2022年,墨西哥胭脂虫色淀、多色泥土、杜邦氧化钛白粉、沙、白化珊瑚骨、氧化铁矿、硫磺、孔雀石与其他手制颜料于画布绷于木框,260 x 150 x 5.5厘米。由艺术家惠允

而另一条与苏花铁路隔海相望的太平洋铁路,它们好似一种镜像的存在。这条铁路的建造与苏花铁路一样都在19世纪中叶,从无到有,太平洋铁路同样是第一条起到连接作用的要道,它横贯北美大陆的铁路,被英国BBC评为自工业革命以来世界七大工业奇迹之一,是人类进行自然改造的巨大野心的成果。

它们虽然完全平行于太平洋,但在苏予昕看来,某种层面上却有很多相似之处,例如地质的连接、文明的诞生、历史的见证。在苏予昕的展览“走尘”中,这两条铁路作为“近水之地”和“去来之地”,以海边断崖、山中隧道的形态反复被描摹。阳光在海面反射闪耀,铁路或明或暗,时绿时黄。

View of “Su Yu-Xin: Dust that Rides the Wind,” 2023, Longlati Foundation, Shanghai

“苏予昕:走尘”展览现场,2023年,Longlati基金会,上海

展览中的火山系列则是铁路的另一种“镜像”,“火山与铁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铁路可以我们从东带到西,从南带到北,而火山呢,它也是‘通道’,一条垂直的‘通道’,连接的不是东西和南北,而是地壳内部与大气里物质流动的‘通道’,这是我们无法直接去到的地方,但却赋予了我们无尽的想象空间。”苏予昕解释说。

颜料,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调色盘

苏予昕创作中的使用的颜料,很多都由她亲自采集和研制。新鲜研磨成的矿物颜料在苏予昕的手里演化出近代地质学的考察。关于颜色的方法论,在苏予昕的作品系列中足以详尽窥见。

通过颜料的来历和迁徙,性格和历史,从地球物质变迁到化学工业的发展,她在现代抽象的颜色规范体系之外,提供了一种对于色彩和艺术的认知方式,并引入关于颜色意义的流转和背后种种意识形态的探讨,在这里,颜色是物质的入口。

在工作室研制绘画颜料,多由艺术家亲自采集的矿物和有机物组成

在苏予昕的系列作品中,《近水之地》中的青金石来自阿富汗,即我们所熟知的群青;《去来之地》中的洋红来自秘鲁的胭脂虫,这些胭脂虫匍匐于仙人掌,孵化后身体呈亮眼的红色;《金黄山》中的硫磺则于台湾九份和金瓜石采集……物质被采集进入了工作室,磨成粉末,经历一道道工序,再与其他的颜料相互调和,当它们呈现在画作中,画面就和现实中的风景、背后的故事和历史产生了自然的连结。

苏予昕,《地方印象》,2022年,一氧化铅、硫磺、白珍珠、樟树色淀、苏木色淀、雄黄、蓝色珊瑚、赤铁矿、孔雀石与其他手工色粉于木板,18 x 25 x 3厘米。由艺术家惠允

正如栾诗璇所说的:“红是铁,绿是铜,泥土是混杂的白,它们的肉身或来自矿石,或来自被磨成齑粉的有机体。苏予昕将她在世界各地搜集颜料原料的探险绘制成了介于图表和风景之间的色票,在这里色彩不再是被剥离了由来和历史的视觉符号,被规整地排列于色轮上,以RGB和CMYK、明度、饱和度这样的科学数值来命名自己。它们是活的生物尸体、矿石、泥土、灰尘的化身,是山河湖海之子,在书一样大小的画板上录下自己的性格、历史、故乡和旅程。在地球的物质文明演变中,它们当中的一些化作分子进入我们的身体,‘进化’成人体的一部分;另一些变成‘自然资源’,以各种形式被‘采集’、‘提取’,我们和这些颜料拥有相似的物质起源——或许也拥有相似的命运。苏予昕的创作可以被看成一种分子现实主义,在此,艺术是自然历史的一章。”

奇妙的“化学反应”

采集和研制的过程,在苏予昕眼中,是亲密而个人的。当然,在对各种颜料排列组合时,也常常伴随着许多偶然和意外。

在为此次铁路系列调色时,苏予昕也实实在在地“领教”了物质的不稳定性。“原本为了还原绘画,我选用了来自当地的物质,黄色的硫磺、黑色的碳粉和白色的硝酸钾。但这三种材料是火药的主要成分,当它们相遇时,会变得极其敏感。为了避免小意外的发生,考量再三,最终我还是决定把三种材料分别运用到三件作品。所以,每一次研制颜料也是一次跨学科的大胆尝试和探索。”

苏予昕在加州户外采集颜料

除此之外,艺术家还常常要面对材料“变质”的情况。“同一种物质,当你把它们从户外采集回来后,在时间的推移中,它的颜色和质地常常会发生变化。由于当时物质所在的气候、温度、光线或环境发生了变化,它的稳定性即被打破,因此,采集的工作没办法制式化。所以,即使采用相似的材料进行创作,每一次使用时,我都需要时刻关注它,从而相应地改变自己的工作方式。”她打趣道,“变质、褪色,其实是材料在和你‘对话’和‘沟通’的方式,它在告诉你:自己愿意做什么,或做不了怎样的事情,从而,你可以了解和掌控它的局限,这或许也是整个过程中最有意思的地方吧。”

时至今日,苏予昕采集而建的颜料库中已经有90多种特制颜料,即使达到了一定量级,但她也不会去对这些颜料进行系统性的归类,因为,即使是同一种名曰“泥土”的颜料,也有二三十种不同的颜色。“来自我国不同地区的泥土,会呈现完全不同的色彩,你会发现,大自然远比我们的语言更加复杂。你为它们命名为‘泥土’或者‘灰尘’,但它们里面充满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生态系统,它们有很多自己不一样的‘身份’,很多时候或许你能辨识出它们的视觉差异,但却无法用语言去直释它们。”她补充道,“在工业制造的过程中,很多物质会‘牺牲、消解’,然后变成一种颜色;反之,如果你去收集的话,它可能就是20、30种颜色。”这是物质有趣的地方,也是苏予昕坚持采集工作的意义所在。

艺术家在工作室研制绘画颜料

在对艺术的研究中,无论对象是艺术现象、艺术作品,还是艺术定义和属性,都离不开跨学科视角。艺术本身没有固定的工作方法,也没有特定的、制式的研究工具,当艺术家醉心和沉迷于某一个题材时,便会奋不顾身地扑进去,拼命地找寻艺术创作的养分。地质学和化学之于苏予昕,或许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有人把苏予昕比作“采集风景的人”,在世界各地采集的那些小小的土壤和岩石都是她收藏的风景。而真正吸引她的风景,不仅仅是它本身的壮观,更是风景背后有意思的故事,折射出关于地质的、地球生态的、贸易的、人类文明的、劳动迁徙的种种,“透过风景的表象,看到其映照的现象是我最吸引我的。”

View of “Su Yu-Xin: Dust that Rides the Wind,” 2023, Longlati Foundation, Shanghai

“苏予昕:走尘”展览现场,2023年,Longlati基金会,上海

以下是福布斯中国与苏予昕的部分对话:

福布斯中国:物质材料在收集过程中,有没有一些特别有趣且印象深刻的事和我们分享?

苏予昕:几周前,我曾前往圣地亚哥,圣地亚哥是美国西部最早的一个采矿场,我所去达的矿山,第一次被开发成矿地的时候,还要追溯到100多年前的清朝时期,以生产碧玺为主。在清朝,慈禧太后最喜欢的粉色碧玺就产自于此。现在你去故宫,可以看到很多碧玺做成的鼻烟壶、挂件,原产地都在这里。在那个时期,中国大陆没有粉色的碧玺,所以当时的粉色碧玺全部从矿场进口到中国,然后进贡到宫中。这些贡品都是通过古代的“买办”购得,而令我感到惊讶的是,那时候的“买办”竟然就是现在人气奢华珠宝品牌Tiffany &CO.。我突然顿悟:原来颜料一直以来都走在贸易的尖端。

福布斯中国:有没有某一个地方,您特别想要去但还没有去到的?

苏予昕:太平洋火山带的系列其实一直进行着,所以后面一段时间,我计划去日本和印尼的几座活火山看看。这些年火山活动十分活跃,常常可以看到火山喷发。其中有一个我特别想要去的火山,它在爪哇岛附近,那里盛产金黄色的硫磺,现在,人们还是用人工开采的方式去开采硫磺,所以我很想亲自去收集硫磺。当你晚上前往的时候,那里的山是蓝色的,因为硫磺的酸度极高,整座山仿佛在燃烧,所以我特别期待这次行程。

福布斯中国:您曾说:“自己的作品很多都和灾难有关。”为何会以这么一种特殊的视角去进行创作?

苏予昕:很多风景都有它的双面性。比如,我在3月去科罗拉多州走了一趟,那里有一条奥拉多河,美国西岸的4个大洲都依靠着这条河供水。当我游览这条河的时候,内心特别平静,这里就像是一个非常美丽的世外桃源,一边是亚利桑那州,一边是科罗拉多州。我仔细观察它,发现山壁上面留下了一个氧化的记号,这是曾经的河水线标记。由于现在这条河出现了非常严重的用水危机,因而,现在这个标记已经在离开我们头顶二十公尺的地方。这时候,我感受到的是风景的双重性——大自然的美,以及后人类时代的结果。

图片资料致谢艺术家、Longlati基金会、没顶画廊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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